海豚號飛船

文字有時比語言更加銳利

數年前，住在台中時，有次看到大門上被樓下的鄰居貼了張紙條，

紙條大意是抱怨有人晚上在地板上跑步，聲響大到他們整個樓面都震動，令他們無法安眠。

另，在某知名連鎖餐廳工作的室友，常在半夜回來時，腳步聲和開關大門的聲音也大得吵到他們。

我這麼寫算是委婉了，依稀仍記得那張紙條上的措辭非常尖銳嚴厲，令我令我很錯愕。

關於室友的部份我不予置評，不過他們提到有人在跑步的事，我想他們指的是我，

我當時看了第一個念頭是很想回一張紙條說——

如果你們覺得有人半夜在跑步，那可能是見鬼了，快去找人來驅鬼。

因為我絕對沒有半夜在跑步，我是在早上六、七點時，赤著腳在房間裡做運動，我做的運動只是擺擺身子、扭扭腰，

有時移動一下腳步，之所以赤著腳，還是因為怕吵到底下的住戶。

也許他們是為了誇大對他們造成的影響，才會說整個樓面地板都在震動，

我無法明白真相究竟如何，自從看到紙條後，我就沒再晨起做運動了。

事後我曾想，如果當時曾與他們當面溝通，也許就能弄清楚他們為何會覺得半夜有人在跑步。

這張紙條的事一直烙印在我的記憶中，使我記住了一件事，有事要說最好不要使用紙條。

其後隔了數年，某個如今已不再連絡的朋友，提到他的一位同事，做了一些事帶給他很大的困擾，

他想寫封信給對方，告訴對方他的感受，希望他不要再那樣做。

我當時立刻想起那張紙條的事，因此曾一再建議他，除非你能把信寫得文情並茂，感動人心，

讓人從此痛改前非，否則最好私下找個時間，與他溝通這件事。

但她很堅持要採用寫信的方式。

我只好勸她在信中多寫些好話。

我不知他信裡所寫的內容，只在後來聽他提起，信送出去之後，兩人的關係降到冰點，

對方不再跟他說話，以非常冷漠的態度以對。

他卻怪我信裡寫的那些好話根本沒用。

沒想到竟被他這麼埋怨，我苦笑的回他，那表示你寫的信不夠文情並茂，感動人心，

何況我之前曾一再勸阻你不要採用寫信的方式，因為一旦沒寫好，只會造成反效果。

文字不像語言，能從聲音的表情裡聽出一些對方的情緒，文字是很直接的，

當你在觀看時，它便躍進你的視網膜，印入你的大腦。

譬如說，「還不快回來」這幾個字，如果是用寫的，你無從看出寫下這句話的人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，

只能做諸多的揣測和猜疑。可是卻能從聲音中分辨出來——

「還不快回來。」可能是透著撒嬌的意味。

「還不快回來。」可能是用命令的語氣所說。

「還不快回來。」直接用吼的來表達憤怒。

文字須要你用更多的方式來描述它，堆疊出它的情緒，若是你無法仔細去形容它，

那麼觀看的人，可能無法從那些文字裡接收到你真正的意思。

有些過於敏感的人，或許還會誤解你的本意,這也是為何現在網路上出現那麼多表情符號來輔助的原因。

若是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連絡，無法面對面交談，還是打電話吧，

至少對方可以從你的聲音裡，分辨出你的聲音表情。